出现在北京市集上的农户中,除了京郊、河北不多的几户纯农民以外,相当一大部分是有着高学历、高收入的白领,他们出于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回归简单质朴的农耕生活。
清华老师辞职种地
“自然生长,慢慢生活”,这是一个叫慢庄园的小农场的宣传语,39岁的农场主马勃民被阳光晒得黝黑,他是舌尖上的市集的主要创建人之一。市集上,马勃民很活跃,他的热情、爽快、幽默让市集上的“乡亲们”都喜欢他。
他在顺义有7个大棚,在通县有块40亩的地,其中几亩种了各种蔬菜,其他是种玉米、小麦、豆类、薯类、瓜类的大田。
两年前,他还是清华大学教育技术研究所的老师。他的经历在农场主中颇具代表性。
马勃民1994年考入清华水利系,后来又读了二学位、硕士,毕业后留校。在同龄人看来,是成功一族。
关注农业并成为农民是一个偶然的机缘。一次他的妻子在工作中遇到一个菜农半开玩笑地说,你们城里人真厉害,怎么毒都毒不死。我们种菜分两种,不打农药的自己留着吃,打农药的都卖给了你们。
于是开始到超市里寻找有机食品,这些有机认证的食品价格不菲,更重要的是,虽然它们手续完整,但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2010年,马勃民先在昌平找了一小块地,种菜。后来,就在通县承包了40亩地。
开始,马勃民雇当地的农民种,地里生了虫子,农民要打药,马勃民拒绝,最后也没有拒绝掉。后来感觉自己不到地里去,心里不踏实,也对城市的朝九晚五的工作感觉到了紧张与压力,于是想到了辞职。
2011年底辞职后,马勃民开始在自己的地里实现自己的想法,不用农药、化肥、除草剂,不种转基因产品,他也跟着雇用的农民一起干活,尽管他现在刨地锄草的姿势还让农民们笑话,但他要参与生产的每一个流程。“我与农民的差别是,他们的优点是经验多,但接受新事物慢,我的缺点是经验不足,但接受新事物快。”
两年下来,马勃民生产的蔬菜和粮食主要供给自己的朋友,常年食用他的产品的有40来个会员,其中30来个是他的朋友。“小农场不可能挣大钱,这是一个小而美的生意,更是一种生活方式。”这是马勃民的感叹,两年的时间,他投入了50多万元,拥有中汽联赛车执照的他笑谈扔了一辆GOLF-R。但因为人工费用巨大、产量低、市场小,农庄每年的投入产出还不能持平,他说,是妻子在背后的支持,让他才敢放心地做这件没有“钱途”的事业。但他还不敢让父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每次往家带菜也说是搞农场的朋友送的。“老年人没法理解辞去工作种地的疯狂举动”。他又说道:“我这两年最大的收获是跟土地打交道感觉压力小,生活可以慢下来。”
“解甲归田”的女白领
在度过了12年朝九晚五的都市白领生活后,刘跃明终于作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解甲归田”。
在此之前,她开过一家文化公司。尽管她的文化公司业绩不错,她总认为那不是自己毕生的事业。
刘跃明从小就对植物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从小就在田间地头长大的她,在北京师范大学上学时读的是生物系,当时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植物生理学家。
在阴差阳错选择从事文字工作12年后,刘跃明年轻时的梦想又开始躁动起来。2010年,她回老家顺义大孙各庄镇东尹村,和自己的几位亲戚一起,经营起了小农场,取名美田农场。“近些年频频发生的食品安全问题,也是我从事这一行业的重要原因,”刘跃明说,她在回归传统农业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传统方法改良土壤品质,并且采用完全天然、健康的方法来种植农作物,“使用蚯蚓与蚯蚓粪改良土壤、种植豆科植物作为绿肥、用秸秆还田等方法增加土壤有机质。在种植方面,使用间作套作、植物源病虫害控制等生态种植方法,尊重天时、尊重植物生长规律……”
相比于其他农场主,刘跃明有着自己的天然优势,本人是科班出身,加上叔叔、婶婶等亲戚都是有着几十年种地经验的好把式,美田农场生产出来的有机农作物也很快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会员现在达到了100多人。
“爷爷说我们是吃饱了撑的”
被称作舌尖上的市集“最帅的庄主”张猛,今年只有21岁,正在上大三,当过乐队的队长,他的庄园和微博名字叫“跨栏儿他爹”,跨栏儿是他家里的一只猫。
最早的庄主是他父亲张宏升,张宏升原来开了一个咖啡厅。父子俩都有一个共同的理想,追求亲近自然的生活,让家人和朋友吃上健康的食品。于是一年半前,在顺义承包了40亩地。采取不用化肥、农药、除草剂的原始农业方式。
张猛的优势是熟悉网络,替父亲用微博、微信向朋友们推广,截止到目前,他们的会员也只有40来人,只有三分之一的菜可以以有机菜的价格卖掉,其他卖不了的送朋友,或者以普通菜的价格赔本批发出去。
张猛的母亲种过菜,父亲也懂一些,这样他们家就比其他白领们种菜的经验多。但因为不用化肥、农药,就要加大投入,仅手工除草,就得雇用好几个工人。
早年种过菜、现在住在城里的爷爷觉得雇人种菜成本太高了,而且每斤十元的高价瞎胡闹,“他说我们是吃饱了撑的”,张猛说。
至今他家的农庄每年的产出都不抵投入,父子俩的心态一样,没有把挣钱放在第一位,他们觉得,用良心种菜,让大家吃上好东西,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收获。不仅自家吃,亲戚、朋友吃,也请雇用的工人吃,张宏升说,大家本来就是一家人。
压力的释放
34岁的崔猛是余地农庄庄主,他毕业于西北农大,他的地也在顺义,有80亩,开始是18个朋友经常聚,聊到食品安全,就决定每人出10万元包一块地,自己种着吃,选一个人管理,就选上了崔猛。崔猛原来在一家上市公司做过多年管理,后来又经营过两年餐饮。
与其他人一样,崔猛与朋友们都没有想到传统农业非常烧钱,雇用了16个农民,加上修路、铺水管,每人10万元很快花没了,又邀了四位新股东入伙。
和张猛的爷爷一样,余地农庄所在村的村支书也认为,崔猛这群城里人是瞎胡闹。
如今他们也只发展到90个会员,每个会员预存500元,然后定菜,最少8斤起。这些会员,都是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虽然没有赚什么钱,但在农庄,每天5点起来摘菜,感觉生活很清爽,周末朋友们偶尔来干点活、出身汗,在菜地聊聊天,感觉是一种压力的释放。”崔猛说。
被土地改变的生活
“三分地”庄主刘雪萍说,过去我追求利益最大化,现在我更看重的是大家的认可、信任,在认同中我感到了快乐。
一位业内人士说,现在北京周边,小农场很多,农场主大多是高学历、白领,打算以此来赚钱的人很少,追求健康生活、“炒股炒成股东”的很多。
最近刚加入舌尖上的市集的“纯草农庄”,位于河北永清,毕业于河北工大的果胜男是管理者之一,她说投资人是北大毕业的,学哲学的,很低调。自己原在房地产公司做销售管理,收入很高,但亚健康、失眠很严重,还过敏。30岁了,打算要孩子了,而身边许多的同龄人都怀不上孩子,怀疑与食物有关。于是就来到农庄,每天与工人们一起,摘菜,拔草,吃自己看着长起来的、没有污染的蔬菜和粮食,全身的病症不翼而飞,几个月前,她顺利怀上了宝宝。
陶然坊生态农庄的“庄主”汪勇有着灿烂的笑容。在2010年以前,他在企业里做信用管理工作,辞职养了两年鸡后,汪勇深深地感受到了大自然带给自己的快乐:“你知道吗,鸡其实最喜欢在树杈上休息了,它们还有鸟的天性,可平时它们都被养在笼子里,我们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