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警昭通支队官兵将第44位遇难者赵明举的遗体抬出事故现场。图/CFP
安江在描述事发时听到的巨响。央视截屏
原标题:姐姐姐夫,你们一家终于团圆了
经过武警昭通支队官兵的昼夜搜救,镇雄县山体滑坡灾害第44位遇难者赵明举的遗体昨天上午被找到。赵明举一家七口被全部掩埋,赵明举的遗体是最后被挖掘出来的,见到姐夫遗体后,静静守候在挖掘现场的周邦举终于痛哭出声。
■救援
武警官兵昼夜搜救昨天上午找到赵明举
11日,武警昭通支队支队长黄国祥带领支队140名官兵第一时间赶赴赵家沟村民小组山体滑坡现场。到达现场后,他认真勘察地形,发现由于山体塌方量大,村民房屋被埋较深,灾害现场稀泥遍布,最厚掩埋处达5米多高,救援工作陷入困境。
11日事发时,家住赵家沟村的赵明举一家七口被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全部掩埋,经过支队官兵昼夜搜救,先后找到六人的遗体,却迟迟不见赵明举的遗体。
为了尽快找到遗体,黄国祥找到赵明举的女婿了解到赵明举起床较早的习性,结合事发事件,他又先后3次找到现场指挥部专家组成员,用自己多年处置类似事件的经验,与专家组成员推举论证,并认真计算山体垮塌时整体面积推进速度和掩埋深度,推断出赵明举的遗体可能被掩埋在距离山体垮塌处30米远。
12日凌晨,黄国祥在带领官兵进行搜救时,发现挖掘出来部分家具和服饰与赵明举女婿所描述的相仿,他果断认定这里必定是赵明举的掩埋处。4个小时的艰难奋战,还是不见赵明举的遗体。“再下挖一米,如果再找不到,我向官兵作检查。”面对眼前已经被翻过一遍的废墟和官兵们的疑问,他并没有改变想法。
一铲,两铲,三铲……终于,当挖掘机挖到第14铲时,一具遗体的小腿露在了淤泥外。官兵们一拥跳进冰冷的泥水中,用手一点一点地将遗体挖出来,经过辨认,这具遗体就是赵明举。这也是现场找到的第44具遇难者遗体。
■现场
见到姐夫遗体那刻周邦举终于哭出声
见到姐夫赵明举遗体的那刻,45岁的周邦举终于哭出声来,尽管此前他已经经历了见到姐姐一家6口人的遗体一次又一次极度悲痛的时刻,尽管他也早已知道事到如今,姐夫一定不可能存活,但他都没有哭,只是一个人静静守候在挖掘现场。
“我就想姐姐姐夫他们一家人死后也能团圆。”不顾地下的泥水横流,周邦举匍匐在此前几位亲人的遗体旁,掷地有声:“事情发生后,我一直在想,哪怕再不幸,毕竟已经发生了,要是救援队伍搜救不到我姐夫,我自己来,我就算用手挖,我也一定要把姐夫的遗体找出来。”
昨天上午,搜救队伍在搜寻到赵明举遗体的那刻,围观在搜救现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扭过脸去不忍再看——在那满是泥水的污泥坑里,除了高高举起的一只胳膊裸露在外,遇难者其余所有的身躯都深埋在污泥坑里。
在那满是泥浆的废墟底下发现赵明举的遗体后,在人们多次试图将其拉起皆告失败后,不得已,借助挖掘机的帮助,赵明举的遗体这才终于被抬离水面。
遗体被抬出的那一刻,周邦举一眼就确认是自己的姐夫无疑。此后,他紧紧跟着抬担架的队伍,一路不停地小声告诫着抬担架的人,“小心一点,你们再小心一点,慢点,别颠着我姐夫。”等到擦干净遗体脸上的污泥,周邦举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姐姐姐夫,你们一家终于又能团聚了!”
■讲述
村民安江参与挖出26具遗体
这一天本应一如既往地平静,一切却在清晨的巨响后改变。安江望着山坡上的赵家沟,那个几步就能到的村子一瞬间就没了。安江是最先赶到的救援者,一共参与挖出了26具尸体。
一望赵家沟顿时手脚发麻
11日早8点,果珠乡高坡村委会椅子寨,夜里下的雪让窗外变得白茫茫一片。50岁的村民安江已经起床,正在洗脸,就在他准备走出房间呼吸口新鲜空气时,不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他下意识地以为是货车在倒沙子,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倒沙子的声音不可能那么大,除非是几十辆车一起倒,大清早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车?安江站在院子里,朝对面山坡上的赵家沟瞅了一眼,顿时手脚发麻。
往日熟悉的赵家沟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他只看见一团巨大的灰尘笼罩在上空,村后出现了一道几十米长的裂缝,裸露出的黑土相比周边的皑皑白雪,就像在山坡上撕出了一道口子。安江抓起电话就打到赵家沟社长家,听筒里传来了社长带着哭声的声音:“糟了,山垮啦!”
母女是仅有两个生还者
高坡村委会的两个村小组赵家沟和曾家寨一南一北紧紧相连,但滑坡似乎有意识地避开了曾家寨,而是直扑赵家沟。没过几分钟,村里的人本能地带上锄头就聚集了过去。
在煤矿开机器的安江颇有些经验,当看到王三家那块地还冒着灰时,他对大家说:“下面应该有空着的地方,里面的人应该还有救,先挖这个地方。”随着众人的合力,王三媳妇先被刨了出来,果不其然,她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这让大家都看到了一线希望。
但意想不到的是,大家抬着她还没走出50米,她就停止了呼吸,人群里传来了轻微的叹息声。“糟了,我的崽儿呢?”安江一下子反应过来,替自己去煤矿值夜班的儿子在7点半下班,回来的途中他肯定会骑摩托经过赵家沟,但他到现在都还没回家。不敢想下去的安江顺着去煤矿的路开始寻找,在曾家寨旁的路上,他发现了儿子的摩托车。现场的救援在紧张进行,安江忽然体验到了可能会失去亲人的感觉。
这一天,安江一共参与挖出了26具尸体。在此之前,他所知道的两个生还者,是一个同样姓安的女人和她最小的那个女儿。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位母亲的全名,从安江口中知道的,是她在早上起来取煤的时候,也发现了山坡发出的动静。那个时候,她身后的屋子里还睡着四个儿女。她的第一反应是冲回屋里,救出了最小的一个女儿,屋里还有二儿一女,也被掩埋。母女俩也是滑坡的第一天仅有的两个生还者。
儿子洗个澡躲过灭顶之灾
天气越来越冷,当昭通市矿山救护队的冯兴富和他的19个队友赶到现场时,已经是下午3点。到晚上7点时,冯兴富亲手刨出了一个男人和两个小女孩——和其他人一样,他们也早已没有了生命的气息。这让镇雄县医院的医生郎大利也心焦地等待,因为除了那对母女,之后再也没有挖出一个活人。
不过,此时此刻,安江却放下了心,因为儿子终于回到了家。挽救他生命的,是他在下班后作出的一个洗澡的决定——这一点点多出来的时间,让他在骑摩托快要经过赵家沟时,躲过了毫无征兆的灾难。儿子随后选择放弃摩托步行回家,这也让安江虚惊一场。
11日下午6点,记者赶到现场的时候,救援工作仍在进行之中,不断有被掩埋的遗体被挖出来。随着夜色临近,相邻的几个村已经有人扶老携幼,带着包裹下山“避难”——邻居的惨状让他们心有余悸。不过,更多人还是坚守在现场。天色暗下来时,一场雪又不期而至,给现场的救援工作增加了难度。
据《都市时报》《春城晚报》《生活新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