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炉中煤
我是古蔺的乡下人,在泸州工作好几年了,总感觉泸州城里人的过年不如乡下的年味那么浓厚,呵呵,我注定永远是乡巴佬了。
我的老家,古蔺县水口镇沙子田。沙子田的人过年和泸州城里边的人过年是有区别的。泸州人过年喜欢跑到酒店去定年饭,家人全部团拢,吃一顿;或者是把过年的几天花在外出旅游上,就算是过年了。年前既没有亲自做年饭的乐趣,更没有置办年货特别是杀年猪那种隆隆的乡土喜庆味道。所以,我不习惯,还是坚持要回沙子田去过年。
小时候盼过年除了盼吃好的之外,过年真是童年孩子的天堂。年前一个月,家家户户杀年猪,炕腊肉,炊烟缭绕,肉香扑鼻。叩汤圆面、煮甜米酒、焊簧粑。我们也有点零用钱,买了鞭炮,或者使用火柴制成“洋火炮”,往空中一甩,就听见“呯”的一声响………年前,家家户户先是要用竹丫将房子彻底大扫除,临到腊月二十八九,买几刀麻纸(做纸钱祭祀),吃年饭前,放一串鞭炮,这时候,从村头到村尾,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一直持续到天黑,沙子田的过年,真是闹热极了。
年初一开始接财神------在财神生日到来的前一天晚上,各家置办酒席,为财神贺辰。这时候,就有送财神的到了。记得经常送财神的是一个退伍老兵,叫何拜拜。他有一条腿残疾,是参加国朝鲜战争的。用一根拐杖坚强地支撑着一条腿,他首先在我家门口放了半陀鞭炮,然后就唱着“财神财,进门来。又添喜,又添财。对门有座笔架岩(读“唉”),金子银子滚进来”……约唱了10分钟,就熟门熟路的在一个很脏的帆布兜子里面抽出一张用红纸刻印的财神爷,往堂屋桌子中间一放,又赚了两三圈,唱了一些进才之类的词,我的父亲就打发了他5毛钱(算是很奢侈的打发)。又装了他一支烟——送财神那些唱词迄今我还记得许多,一年又一年,我的记忆也像墙上的财神一样一层旧了,又糊上一层新的。也不知道何时这种看似平淡如水的往复却嘠然而止了。
沙子田过年的一个重要主题除了吃之外,大家就是聚在一起玩乐。初五,花灯马马灯起灯了;初九,龙灯起灯了!花灯龙灯马马灯要闹到大年十五才罢灯。我记得最闹热的一年,我们沙子田一下子聚集了五叵花灯,还有马马灯。表演、杂耍、翻舞台,从晚上六七点到第二天早上,整整一晚上,热闹非常。特别是马马灯的那几句悠扬的唱词:“(领唱)马儿挑起那个牛牛手——哟喂(众人合唱)——牛牛哟手”。那情趣或幽默,或诙谐,或粗犷,或豪放。那气势直勾得你情绪昂扬,荡气回肠,真是幸福极了。
现在过年越发简单了,吃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平时馋了随时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并且已经不局限在吃肉上了,过年吃多了油腻反而更想吃点清淡的蔬菜。谁家都有了电视,没有心思看龙灯、花灯,马马灯几乎就要失传了。但我还是习惯必须回古蔺老家特别是我的水口镇沙子田去过年,除了是回去和父母亲以及乡亲见见面,哪怕是放上几串鞭炮,还能感觉到一点过年的味道。
今年我回家,沙子田打工回来的小伙子们大都开着新买的小汽车回来了,挺派气的。他们钱找得多,见识也广,谈论起国家大事来,头头是道,丝毫不必机关干部和城里人差。和他们打打古蔺大二,玩玩麻将,我都只能压着“注”,再不敢给他们摆“阔”了。他们觉得我是“城里人”看得起他们有满足感,我觉得他们淳朴单纯喜欢给他们打交道,互相都留下了联系电话。过年虽然时间短暂,回到沙子田,年味又来了,喜气依然,热闹依旧,豪气亦在,幸福感油然涌出,快哉,人生除此幸福还有何求!?
回老家过年,我的终生情结。
(作者为四川泸州市政府某机关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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